为什么跳舞?
我曾经是一个办公室白领,2004年在法国接触到了弗拉门戈,2006年去西班牙的第一次旅行开始了我的舞蹈生涯。
我的第一堂课,“用什么跳舞?”。在年过八旬仍就严谨异常的芭蕾舞老师Mme. Petrova的课堂上,我看到了一个舞者必备的身体素质-掌控和协调,以及专业精神-吃苦耐劳,谦虚谨慎。之后在跟六十岁仍坚持每天练芭蕾的Flamenco大师Merche Esmeralda上课时,就明白了她那窈窕的身材和近乎歇斯底里的严格。我这个非科班的爱好者选择了改行,用什么把舞蹈跳到生命的终点?收放自如的身体和坚强专注的意志。
第二阶段,在西班牙跟各类弗拉门戈大师学习“怎么样跳舞?”。Flamenco在西班牙都没有规范的学院派教纲,它的种类繁多、性格各异,古典派、吉普赛、先锋派等,我象海绵一样一头扎进去,感受各个艺术家的风格和个性。学了那么多的舞,可是到头来需要演出的时候,还是用不上,为什么?现代派大师Andres Marin用一句话回答了我:No son las cosas, son como hacerlas (东西不重要,关键是怎么用)。同样的一个简单舞步,把它放的位置不同,产生的效果就天差地别。舞蹈怎么跳起来的:“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 于是,2008年,我开始学习弗拉门戈歌唱,全面学习各种曲式以了解它的音乐体系,乐史课和歌词课让我开始真正体会了最初的弗拉门戈人的情怀, 终于“听懂了我要跳的是什么”。打开了耳朵和心灵,舞蹈就成为了音乐和歌声的和谐自然的延伸。
2012年“末世”的冬天,我们这个尚未成形的弗拉门戈圈子里,疾病相继夺去了三位朋友的生命。我和吉他老师谢东的遗孀一直联系着。这位妻子在两个月内眼看着丈夫在病床上挣扎,还要照顾一岁的孩子和家里的老人们,有多少人能挺过这么大的难关!我感激她,谢老师生前录制的弗拉门戈吉他中文视频教材,就是妻子在家里帮他拍的;我敬佩她,电话里的她语气平静从不抱怨,还在关心我的工作,难以想象她如何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谢老师过世两个月,我们在网上的长吁短叹也象冬天一样慢慢的被遗忘。可是我没有办法安睡,无忧无虑的享受和音乐、美食和无限春光,当想到这些曾经为这个艺术奉献过的朋友们…我开始问自己,我“为什么跳舞?”
弗拉门戈给了我健康,从06年以来我已经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生过病,周围的感冒从来也传染不了我;弗拉门戈给了我快乐,天大的压力当我在练功房里踢踏旋转的时候也都被汗水甩了出去;弗拉门戈让我遇到知音,从西班牙、法国到北京、上海、香港、纽约、墨西哥…我的朋友遍布天下,因为同一种热情和自由的灵魂。跳舞,让我可以和朋友们分享生命的快乐。
现在,朋友们有困难,我已经没有办法潇洒地在家和教室的两点一线中轻松的踱步了。周围的好朋友听说他们的故事,纷纷慷慨解囊,还包括善良的陌生人,出于他们虔诚的信仰和慈悲。而这样的方式终究是短暂和有限的。在都市人各自忙碌的生活中,我们终将回闭到各自的小世界,然后默默地互相遗忘。这让人想到三位朋友的去世,我们都是事后才得知消息,在通讯如此发达的今天,为什么没有早点知情?!他们患的是疾病,但致命的是我们这个社会的孤独!有尊严的人往往是不会在自己受苦的时候出来呼喊的。但他们同样需要帮助!
舞蹈和朋友给了我那么多,我无以回报,唯有在舞台上纪念他们,并将我们共同热爱的弗拉门戈传播开来。此刻,我终于明白了我“为什么跳舞?”,因为它可以给人健康,让人快乐,还可以把孤独的心灵连接到一起,生命因此而美好。
从现在开始,我要用我的舞蹈和音乐来帮助所有热爱舞蹈热爱音乐热爱生命的朋友们